我躺在床上后颈的冷汗把粗布枕巾洇出深褐的斑像块陈年的茶渍。
窗外的蝉鸣正烈一声声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裹着潮湿的暑气往屋里钻只有远处码头的卷扬机还在断断续续地哼哧铁索与滑轮摩擦的吱呀声混着江水拍岸的闷响像是头疲惫的老黄牛在喘。
母亲纳鞋底的线轴在方桌上滚了半圈枣木线轱辘碰到搪瓷缸沿发出叮的轻响在这燥热的夜里竟清亮得有些扎耳。
“三儿的腿是不是又疼了?”父亲的旱烟锅在床沿磕了磕火星子落在青砖地上倏地灭了留下个焦黑的小点。
我赶紧蜷起右腿那条被医生沿着穴位动过手术的疤痕正突突地跳像是有只蚯蚓在皮肉底下钻。
母亲放下针线走过来粗糙的手掌贴上我的额头掌心的茧子蹭过眉骨带来熟悉的凉意——那是常年泡在洗衣粉水里搓洗旅客床单、又在货运单据上盖章磨出的厚茧沾着江水的湿意。
她的袖口还沾着白天糊墙纸的浆糊干成了半透明的壳蹭在我脸上沙沙地响混着淡淡的糨糊味。
“这世道……”母亲叹了口气往我腿弯垫了床拆洗过的旧棉絮棉絮里还裹着半根缝衣针想必是白天缝补客运制服时落下的。
我盯着帐顶的补丁那是用父亲的旧中山装改的蓝布上印着褪色的“港客运”三字被月光照得若隐若现。
隔壁房间传来姐姐的呓语她攥着的布娃娃掉在地上发出棉絮挤压的闷响。
母亲蹑手蹑脚地过去捡月白布褂的下摆扫过桌腿带倒了父亲的空酒瓶。
玻璃瓶在地上滚了三圈最后撞在木箱上停住那箱子里锁着父亲的客运调度本封面还贴着去年防汛先进的奖状。
母亲回来时眼眶红红的。
她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带子那带子上绣的石榴花早就洗得发白只剩下模糊的红线头。
“你爸今天又要上夜班客运站忙得脚不沾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说最近过江的人多个个都急着往乡下跑他得盯着渡轮的安全谁让他是站长。
”我摸到母亲手背上的淤青是昨天排队买煤时被人推搡撞的紫得像块老茄子皮边缘已经泛出青黄。
后半夜我终于迷糊过去却梦见自己掉进了江里。
浑浊的江水往嘴里灌带着柴油和水草的腥气郑小五子的塑料凉鞋漂在眼前鞋跟的红塑料扣在水里闪着光。
我拼命想抓住指尖却总差半寸脚下的淤泥像无数只冰凉的手攥着我的脚踝往下拽。
惊醒时冷汗已经浸透了粗布夹袄窗外的启明星正悬在航运公司食堂的烟囱顶上亮得有些刺眼把烟囱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指向天空的铁针。
第二天去学校青石板路上的露水还没干。
街角的修鞋摊支起了帆布棚王师傅正用锥子给只解放鞋扎眼锥子穿透胶皮的噗声混着他哼的《洪湖水浪打浪》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几个戴红袖章的人从对面走过黄漆刷的“纠察”二字在朝阳下闪着光吓得路边啃油条的孩子把半截油条掉在地上芝麻撒了一地像碎掉的星星。
教室的黑板上新写了“抓革命促生产”几个白字粉笔末子簌簌往下掉落在讲台的裂缝里。
数学老师没来换成了教政治的李老师他的中山装第二颗纽扣掉了用根蓝布条系着说话时布条随着下巴的动作一颠一颠像只振翅的蓝蝴蝶。
“同学们当前形势一片大好!”他往黑板上拍着教案封皮上的毛主席像被拍得簌簌抖边角卷起的纸页刮着黑板发出沙沙的响“但也有一小撮阶级敌人在搞破坏!” 后排突然传来铅笔盒掉在地上的声响是陈峰碰倒的。
他爹在市政府当秘书昨天放学时还跟我说家里多了台银球牌收音机木壳上的木纹像流水似的好看。
此刻他脸白得像张宣纸手指绞着衣角那衣角上还沾着他家特供烟的烟灰——只有干部才能买到的上海“飞马”牌烟丝里混着金箔纸的亮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课间操时广播里的《东方红》乐曲突然断了滋啦的电流声里夹着模糊的呼喊像是有无数人在远处呐喊。
操场上的人都愣住了初中三年级的小胖手里的红缨枪掉在地上木头枪头磕着水泥地发出咚咚的响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教导主任跑出来关广播他的皮鞋后跟掉了一只跑起来一瘸一拐像是踩着高跷的猴子。
我看见他后颈的汗把衬衫洇出深色的道像条蚯蚓在爬混着领口磨出的毛边看着格外狼狈。
放学路上陈峰把我拉进航运公司仍在开挖的防空洞。
洞口的蛛网挂着片枯叶被我们撞得簌簌落沾在头发上像朵干花。
“我偷听到我爹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手往兜里掏了半天摸出颗水果糖玻璃糖纸在昏暗中泛着虹光“说北京……有大官被打倒了。
”橘子味的甜香漫开来我忽然想起郑小五子总把这种糖纸夹在课本里说要攒够一百张糊个灯笼挂在江边的歪脖子柳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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