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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守的十七年第102章 木灯头和二傻

日子在茅草棚里像叫雨淋透的泥巴路又黏又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二舅舅的脾气比山里的天变得还快。

好的时候他就瘫在他的草堆里哼哼些不成调的山歌词儿脏得没法入耳。

不好的时候那简直就像点了引线的炮仗砰一下就炸逮谁轰谁。

外婆总是头一个挨轰的。

“老不死的!碍手碍脚!看见你就触霉头!”二舅舅常常这样没头没脑地骂开有时甚至抄起手边的柴火棍或者烂鞋底比划着要打过来。

外婆从不回嘴只是把本就佝偻的背缩得更低手里的活儿加快或是默默地挪到更远的角落去。

她那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背影看得我心里像被针扎一抽一抽地疼。

有一回二舅舅不晓得为啥又发了大火骂得极其难听唾沫星子都快溅到外婆脸上。

我实在憋不住了声音像蚊子叫:“别骂外婆了……” 就这一句像捅了马蜂窝。

二舅舅猛地扭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剜着我像是要吃人。

“你个短命的小‘呆头鹅’!这里轮得到你放屁?!”他吼着顺手抄起一根细柴棍就朝我抽过来。

外婆尖叫一声像老母鸡护崽一样猛地扑过来把我死死搂在怀里。

那柴棍“啪”地一下又狠又响结结实实抽在外婆的背上。

“妈!”幺舅舅难得地出声喊了一嗓子但人还是钉在炉子边没动弹。

幺舅妈冷眼瞅着嘴角往下撇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老二火气别那么大嘛。

打坏了老的小的还不是得我们伺候?” 二舅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指头戳着我们骂:“伺候?伺候个屁!两个吃白食的丧门星!早点饿死干净!”他骂骂咧咧地把柴棍一扔一脚踹开那扇破门晃出去了。

外婆还紧紧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身子在微微地抖。

我抬起头看见她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

“外婆……”我声音带了哭腔。

外婆松开我硬挤出一个笑粗糙得像树皮的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没事……萍萍不怕……外婆不疼……” 可她转过身去揉后背的时候我明明看见她疼得嘴角抽了一下。

幺舅舅就是个闷葫芦一天到晚屁都放不出三个。

家里吵翻了天他大多时候就蹲在炉子边埋着脑袋不是拨弄那点火就是发呆。

二舅舅骂外婆他很少吱声。

幺舅妈刻薄我们他也像耳朵聋了。

只有一回二舅舅骂得太凶眼看真要动手了幺舅舅才站起来闷闷地嘟囔了一句:“二哥算了妈年纪大了。

” 就这一句还被二舅舅一嗓子吼了回去:“滚你妈的!老子的事要你管?你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幺舅舅就不吭气了又缩回去蹲着脑袋埋得更低恨不得塞进裤裆里。

我知道幺舅舅的日子也难熬。

大舅舅死了后他接下了大嫂和三个娃——大表妹小长艳、二表妹小长英、三表弟小红。

再加上一个厉害又刻薄的幺舅妈他那个闷屁打不出一个的性子在这个家里根本说不上话。

幺舅妈那个人看面相就不好处。

颧骨高嘴唇薄得像刀片看人的时候眼睛总是斜吊着带着一股子算计和挑剔。

她很少像二舅舅那样扯着嗓子骂街但她那阴一句阳一句的调调更戳人心窝子。

“哎呦今天这糊糊可真清亮能照见人影了怕是多了两张嘴水都得省着点放哦。

”她一边盛那清汤寡水一边慢悠悠地说眼睛瞟过我和外婆。

或者“这柴火真是不经烧啊以前能用三天现在两天就没了怕是砍柴的力气都省着喽。

” 外婆总是赔着笑脸低三下四地说:“明天我早点上山多砍点……”或者“我吃半碗就行孩子正长身体……” 我看着外婆那样心里又酸又堵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个表兄妹慢慢也算认全了。

大表妹小长艳今年大概十岁被二舅舅取了个外号叫“木灯头”。

意思是说她脑子不灵光像根点不亮的木头灯盏。

她确实有点钝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反应慢半拍。

二舅舅骂她她也没什么反应就愣愣地站着好像骂的不是她。

二表妹小长英八岁左右外号叫“二傻”。

她倒不是真傻就是特别皮野得像个小子上整天脏得跟泥猴似的在外面疯跑野窜幺舅妈骂她她也当耳边风嘻嘻哈哈就跑了。

三表弟小红才五岁外号“呆老鼠”。

他胆子忒小总是缩在他妈屁股后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见二舅舅就跟见了猫似的吓得哆嗦吃饭的时候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自从我和外婆来了以后二舅舅给他们取的外号又派上了新用场。

“一个‘木灯头’一个‘二傻’再来个‘呆头鹅’!我们这儿成傻子窝了!”二舅舅经常这样拍着腿嘲笑。

有时他灌了点马尿(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劣质苞谷酒)就更来劲手指头点着我们几个:“你们几个排排站!‘木灯头’!‘二傻’!‘呆老鼠’!‘呆头鹅’!哈哈!一窝傻子!一窝赔钱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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