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院子的人各怀鬼胎 大朗聆听着每个人的话语和心声 是 又好气又好笑。
连续切换了数个人生场景 他不太确定哪个是梦 哪个是真 实 仿佛自己在中途惊醒过 又仿佛没有。
依稀记得自己好 像是别离了父母随道长入山修行 又好像是为了 “证明自己 ” 赌气出征塞外 可记忆在此处很是混乱: 明明记得自己大获 全胜 被军民爱戴 可深夜遇袭胸口中刀 葬身火海; 又记 得军队溃败 四散奔雨逃 骄阳烈 日下被狼群围攻 ......那在异族 沦 为歌 舞伎 的场景和此刻的场景 是否在同一 条时间线上呢? 我是活着还是死 了 ? 哪个我才是我 ? 哪个又仅仅是 一场梦呢? 院子里的那个弟弟是自己的弟弟吗? 是 好像又不是。
被他们设计害死的是自己吗? 是 又好像不是! 混乱的多重 时空线 各种相互矛盾又彼此统一的平行故事线 让大朗很 是困惑: 我此刻是谁? 我应该记恨这为千金之利害死自己与 五千儿郎的情报贩子 还是记恨那为争夺家产名头设下连环 计的弟弟呢? 好像应该此刻有情绪的 但却没有 很平静地看着这一院子 的人在那里 各自谋划着自己没有未来的未来。
情报贩子一 旦说出隐藏揭发密信的所在就肯定会死 那叫翠柳的女人真 觉得自己能带着这些惊天秘密活到天亮吗? 二弟的这些手下 哪个又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 、看到了不该看的呢? 这个二弟 各种图谋 各种算计 手上不知有多少冤魂人命 可等我梦 醒时分 你和整个京城 、 王府与这些世人 不同样也会化作乌有吗? 随着思绪 周边的场景慢慢地开始雾化 自己好像在不断地 抬升——房屋 、 院落 、 街道 、 城镇 、 郊野在缩小在虚化。
震 颤摇晃的感觉席卷全身 耳畔仿佛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 大朗 大朗 你醒醒啊 你醒醒啊。
”这声音好熟悉 是谁在召唤我? 雁山脚下状元府内 后院正屋旁的主卧里 一个美娇娘在摇 晃着自己的男人。
起初她以为自家老爷连夜惊梦 乏了 贪睡补觉 可这都到 了午饭时分 请来给老爷看病请脉的郎中在华堂已经等了许 久 可怎么也叫不醒他。
这着实让娇娘心焦。
通房丫鬟此刻 看见老爷悠悠转醒 咋呼着说: “ 醒了! 醒了! 我去端擦脸 水。
”然后跑去外屋。
娇娘呼出一口长气 叹道: “ 老爷你可吓死我了! 这都晌午了 怎么也叫不醒你 田郎中在华庭已经等了有会子了。
您不是说今天还要和镇上李家的二郎去观荷做诗吗? ” 通房大丫鬟端着温水回到卧室 又麻利地为老爷准备出门见 人的衣服。
大朗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屋里的一切 、 身边两个忙活着的女人 和水盆中自己倒影的中年面孔。
心中泛起嘀咕: 这是梦还是现实呢? 被掳到草原当歌舞伎的那个自己后来怎 样了呢? 此刻在京城中 自己的老父亲 、 二弟 、 王妃娘亲 各自又都在干什么呢? 上次见到二弟 还是新年家宴上 双 方都很亲密客套 … … 自己放弃了所有 来到这田园山野当个文人 与笔墨诗词为 伴 懒得过问家事 、 国事 、 天下事 有人说我这是避世 有 人说我这是真逍遥。
唉。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 了少年头 空悲切! 突然想起这首曾激荡过自己的词。
只叹人不再少年 卫皇权 黄沙埋白骨。
鸠鹊间孰是孰又非 熙熙攘攘从未休 大梦醒 来尽皆空。
只叹曾经热血谋名利 城头变幻大王旗。
不忍看 朋辈成新鬼。
不愿看 世间众丑态。
大朗抬头望向窗外蓝天 一声长叹 抱过身边美人 轻声说: “ 没事的 没事的 我醒了。
你看没事了 都过去了。
我们起床出去走走吧 我觉得我不用看郎中了。
这心病梦魇都是 种种欲求不甘所生 当下我再无所惧 也就不会再被梦魇所拘。
” 天无百日晴 日出月落 花开雪融 燕子飞来又飞去 不觉美娇娘也是俩 娃的妈了 一双儿女一晃已经开始跟着爹爹学文习礼。
这一年的春来得早而且很暖和 但在多年后村里的老人都很 不愿提起这一年 哪怕想想都会愁得叹息: 田里的春苗刚绿 了山野 铺天盖地细的蝗虫就席卷过大地。
r蝗虫刚过 大批的 难民就蜂拥而至 很多人已经徒步半月有余 灾民走过的地 方连树皮草根都没留下。
那一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卖 儿卖女 打家劫舍 抢大户 路边 、 溪边 、 田头 、 山岭到处 都是皮包骨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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