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针斜斜扎在脸上生疼。
陈凡把破旧的雨衣裹得更紧自行车在城中村坑洼的土路上摇摇晃晃车轮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泥点大半都溅在了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
他没低头看只是盯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路灯——那盏灯底下就是他住了三年的出租屋。
城中村的夜晚总是嘈杂的即使下着暴雨也能听见隔壁夫妻的争吵声、楼下小卖部的电视声还有远处工地依旧没停的机器轰鸣声。
可这些声音落在陈凡耳朵里却像隔了一层厚厚的膜模糊又遥远。
他的注意力全在手里攥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币上——这是他今天在工地搬了十个小时砖工头赵虎“大发慈悲”给的工钱原本该有两百块却被以“干活慢、耽误进度”为由扣得只剩三十五块。
三十五块不够交这个月的房租零头更不够买明天的饭。
自行车停在一栋斑驳的三层小楼前墙皮已经脱落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墙角堆着没人要的废品雨水泡着塑料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陈凡锁好车雨衣上的水顺着衣角滴在地上很快积成一小滩。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最角落的窗户没有灯光——他出门时特意把灯关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出租屋只有七八平米一张旧木板床占了一半空间旁边是一个掉漆的衣柜桌上摆着一个电磁炉和两个碗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家具。
天花板的角落有一块明显的水渍平时只是发黑一到下雨天就会滴滴答答往下漏水。
陈凡脱下雨衣随手挂在门后的钉子上雨衣拧出的水很快在地面积了一小滩。
他走到桌边把三十五块钱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铁盒子里——盒子里还有几张零钱加起来不到一百块。
这是他所有的积蓄。
“咚咚咚。
” 隔壁传来房东王翠兰的声音不是敲他的门是敲斜对门的声音尖利得穿透了墙壁:“李丫头!这个月房租还不交?再拖一天我就把你东西扔出去!” 陈凡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铁盒子的边缘。
他的房租也已经拖了五天了王翠兰昨天来催过一次看着他的眼神像看垃圾嘴里骂骂咧咧:“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连房租都交不起还住什么房子?不如去桥洞底下睡!” 他当时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王翠兰骂了几句见他没反应就啐了一口走了。
陈凡不是不想反驳是习惯了。
从孤儿院出来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反驳没用抱怨也没用没人会因为他的话可怜他。
他能做的只有默默扛着。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两个馒头。
他走到桌边打开那个半旧的米缸里面只剩下小半碗米。
他把米全部倒进锅里加了两碗水插上电磁炉——电磁炉是他去年冬天捡的偶尔会接触不良但勉强能用。
等待水开的间隙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雨。
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他想起白天在工地的事赵虎带着两个混混把他堵在工棚里抢走了他本该得的工钱还推了他一把他的胳膊肘撞在钢管上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低头看了眼胳膊肘那里青了一大块皮肤被蹭破了点皮已经结了痂。
他没管只是用袖子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
孤儿院的日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被其他孩子欺负抢他的饭撕他的课本他从不告诉老师只是默默把课本捡起来用胶带粘好。
院长偶尔会问他是不是受委屈了他也只是摇头说没有。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他“好欺负”也觉得他“性子冷”没人愿意跟他玩。
其实他不是冷是怕。
怕自己依赖上某个人最后又被丢下。
孤儿院的孩子来来去去有的被领养有的被亲戚接走只有他从进去那天起就没人问过。
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不依赖任何人。
“嘀嘀——” 电磁炉发出一声提示音水开了。
他走过去把火调小慢慢熬着粥。
米香渐渐散开来很淡但足以让他的肚子叫得更响。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水渍突然开始往下滴水比刚才更急了。
陈凡皱了皱眉走到床底下拖出一个塑料盆放在漏水的地方。
“嘀嗒、嘀嗒”水珠落在盆里声音在安静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
粥快熬好的时候电磁炉突然“啪”的一声断电了。
陈凡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电磁炉的插头是松了。
他重新插好可电磁炉却没反应了——应该是又接触不良了。
他叹了口气也没再试。
只是把锅端下来放在桌上。
粥还没完全熬好米粒还是硬的但也能吃。
他拿起一个碗盛了半碗吹了吹慢慢喝了起来。
没有菜只有白粥寡淡无味但他吃得很认真一口一口没有浪费一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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